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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屏專欄－就讓李登輝繼續停格

美國很早就研究過二戰時的日軍心理，結論大致是：他們談起戰時經歷，個個風光無比，其實真相不是如此。明明屢遭長官、同袍凌虐，苦不堪言；明明在戰場上彈盡援絕，生不如死；可是他們口裡全是美好的回憶。

這種心態很可以理解。不然要他們怎麼辦？要他們在剖析內心之後，承認年輕時的錯誤與無知？要他們誠實面對當年殺害平民與戰俘、蹂躪性奴？他們唯有把戰時行為正當化、光榮化，才能心安理得度過餘生，才能口沫橫飛向晚輩講古。

前總統李登輝是其中的典型。他說當年「一心懷抱著為國家挺身作戰、光榮赴死的理想」；他說衷心感謝日本政府把其兄入祀靖國神社；都是基於這樣的理由。不然，當年他的皇民化行為豈不失去了正當性？

李登輝訪日，明明對方以英語提問，他硬是以日語回答。這讓人想起陳之藩〈失根的蘭花〉一文所述，一位在美國生長的中國人，明明英語流利，卻故意說著不甚通順的英語，目的在強調自己不是美國人。這種「憶起家鄉土地之芬芳，與故土花草的艷麗」的意境，與李登輝念茲在茲以做日本人為榮，自然大相逕庭。

李登輝就像小野田寬郎

要理解李登輝的內心世界，最好的例子是去年才過世的小野田寬郎。1944年，小野田奉派至菲律賓盧邦島作戰。別人作戰不到1年，他卻打了29年。因為他不相信日本已無條件投降，他繼續每天對著東昇的旭日敬禮，繼續游擊戰。其實他已無戰可作，可是他依然打家劫舍，殺人越貨，對當地造成極大的傷害。直到1974年，昔日長官來到盧邦島，命他投降，小野田的「戰鬥」才終於結束。

那是戰鬥嗎？他造成130多位菲人死傷，其中絕大多數是當地蕉農，所以他根本是戰犯。可是他毫無懺悔之念，堅持那是戰爭行為。回到日本後，他經常參加右翼組織活動，聽見日本軍歌即激動不已，淚水直流。

這一切行徑是可以理解的：在時間上，他停格於終戰前；在心理上，他停格於所謂皇軍的榮耀中；在一生的回顧中，他停格於所謂的大東亞聖戰年代。改名為岩里政男的李登輝亦如是。

大華府「亞太二戰浩劫紀念會」舉辦「慶祝抗戰勝利暨台灣光復70周年紀念歌唱會」，駐美代表沈呂巡有感而發的說道，「認同日本軍國主義，就是認同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、偷襲珍珠港、進攻菲律賓、巴丹死亡行軍。」日軍進攻菲律賓時，飛機是從台灣起飛的；巴丹死亡行軍造成被俘美軍逾萬人死亡，是日本最惡名昭彰的暴行之一，當時日軍指揮官本間雅晴中將在戰後以戰犯罪名判處死刑，被槍決。沈呂巡說，如果認同這一切，「就是和現在的台美關係愈走愈遠」。

但是對年逾九旬的李登輝而言，一生不忘的是「身為日本人，為了祖國而戰」，哪管什麼台美關係。然而，「祖國」又如何看待他呢？加入共產黨，而後退出共產黨；為了中國廣大的農民而習農，而後卻時時羞辱中國人；加入國民黨，成為國民黨主席，而後出賣國民黨；擔任中華民國總統12年，而後卻說「中華民國是什麼碗糕」；擔任總統時，準備以武力拿下釣魚台，如今卻說釣魚台是日本的領土；這樣的反覆善變，也能得到日本人尊重？

李登輝淪落至此，台灣與其憤慨，不如寬容。華府某君說，也許李氏年事已高，沉醉於選擇性的記憶中；也許李氏身體狀況不如以往，思慮不周全。

戀鄉之情，陳之藩寫道：「在群山萬壑中，有竹籬茅舍，才顯得詩意盎然。在晨曦的原野中，有拙重的老牛，才顯得純樸可愛。」可是對李登輝而言，這一切都比不上日本的關愛眼神。但那畢竟是他的成長經驗，終其一生，未曾或忘。到了這個年紀，也就隨他想吧。

(中國時報)2015年08月27日 04:10 劉　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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