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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翻頁了，正義呢？

距今恰好十年前，2006年1月《法院組織法》大修時，除了成立特偵組，檢察總長產生的方式也大變革，時任高檢署謝文定檢察長是首位陳前總統提名，咨請立法院同意的總長人選，他成了當時藍軍抵制陳水扁的犧牲品。11月高檢署查黑中心偵結起訴國務機要費案，2007年3月他就從台高檢被法務部不合常理地突然撤換，成了台版「司法大屠殺」的受害者。

十年荏苒經歷了司法院祕書長等職，到了2016年民進黨再執政，他受蔡總統提名出任司法院院長，這次連立法院都沒進，在「進步公民團體」對他的「威權履歷」指控聲中，黯然「被」請辭提名。

兩次和院、檢龍頭擦身而過，也許是個人的遺憾，但是他兩次悲劇地陷入政治互鬥的裂縫無法脫身，第一次是大家比較理解單純的藍綠角力，這一次綠營全面執政，沒想到還有更大更深的裂縫等著，這是政權正當性典範轉移後的歷史裂縫，「威權履歷」的指控當然無法以「行為合法」自辯，在指控者看來，法律本身的正當性都待檢討，又怎麼能當作盾牌？

更困擾的是「威權履歷」之說，似乎也不用具體指出公務員藉公權力做了何種傷天害理的事，這指控像是「推定」，只要公務員在威權時代沾過政治性案件，他需要自行舉證，交代過往，否則職涯評價立刻由紅翻黑，蔡總統接見民間司改團體時一句「威權時期不是大家都選擇服從嗎？」引發親綠圈子的一片譁然，透露出他們從過去反抗國民黨威權，到現在「公民不服從」一脈相承的神主牌。

尤有進者，過去敢反抗者是英雄非常人也，現在反抗是覺醒公民象徵，不反抗被貼上「平庸的邪惡」，如此一來所有過去政治體制下站在「秩序」面的循吏，都可能按此邏輯被推定是幫凶，執行法律或規訓者處境尤為難堪，例如司法官、警察、老師、教官等，全成了國家機器面對雞蛋的高牆，這樣的氛圍下，執行公權力者自我壓抑，負責保護一般人的反成了弱勢族群也就不足為怪了，畢竟可以被指有「威權履歷」的又何止謝一人，中高階文官裡大有人在，難道都應「棄暗投明」嗎？

這也不光是公務員系統面臨的困境，更宏觀些看，這是現在流行的「轉型正義」本質性問題。

轉型正義首先定性之前的政治秩序不具正當性，造成我所謂的歷史裂縫，因此凡前朝人、事不分青紅皆可疑，政黨輪替本來在同一憲政體制下，政治上是延續中創新，雖然表面上《中華民國憲法》和政府應該是延續的，內裡卻趨向革命改朝換代的味道，才會造成歷史斷裂，也才使本應代表國家法律中性的執法者，隨政黨輪替由紅翻黑，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
但是當「轉型正義」走向全面否定過去的路，也可能付出極大的代價，台灣民主化自傲的「寧靜革命」，從威權轉民主之所以相對平順，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不過度從事清算，而有歷史和解之意，現在卻要把社會上相當部分的人民驅至對立面，這樣運用轉型正義的人又何必為「民主內戰」百思不解呢！

（作者為中華民國台灣法曹協會理事長）2016/8/18 下午 高思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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